不井

是光,是永升的希望

【MF】溯行(又名小熊曼督斯一日游,又名怎样闪瞎梦君)

送给 @毛球饲喂专员 

采用精灵重生后,经过一段时间才会想起上一世记忆的设定。


  “……那是一间黑黢黢的屋子,巨大石门上雕刻着兽耳獠牙,面容可怖的守卫,据说乃是曼督斯座下一位迈雅的化身。无人知晓那屋子高几许,深几许,就像没人能说清楚等待之殿究竟有多大一样。精灵们只知道其中存放着什么:经由时间淬炼下来的,通过生命沉淀而得的,无可比拟的至宝……”


  “是什么?”躺在床上的年轻精灵睁着透亮澄澈的灰眼睛,迫不及待地发问。


  坐在床边的夫人拢了拢靛色披肩,眼里闪过转瞬即逝的黯淡光芒,她俯身轻抚儿子稚嫩的脸庞,缓缓开口:“记忆,我的孩子。那里存放着重生者的记忆。只有到了特殊的时刻,曼督斯才会开启石门,将上一世的记忆交还于获得新生的灵魂。”


  “那特殊时刻又是什么时候?”似乎是因为感觉到了母亲细微的情绪变化,小家伙放缓了声音,轻轻蹭了蹭温暖的手掌。


  “我不知道,Findo,”Anaire露出安抚的笑容,“每一位重生者恢复记忆的时刻都不尽相同,这是各自的命运,亦是那位大能者裁决的延续。”她又补充道:“独一之神给予如此安排,也不无道理,新生的肉体或许无法承载数千年厚重时光带来的负担,等到你足够强大,便能收获过往。”


  已回到至亲身边十六载的精灵思索了片刻,掩起眼睫:“我们,我是说,我和那些重生的亲族,我们的过去并不是秘密,我从书里看到过,也从旁人的叙述中听到过。”


  “生命的真谛不在于捕捉外界的浮光掠影,而在于以切身感受赋予它们真实的意义。”黑发夫人的微笑里浸透着柔和的睿智,此刻看上去她是如此肖似自己的丈夫。


  “休息吧,我的孩子。”她将一个亲吻印在Findekano的额头:“愿繁星照彻你的梦境,星光所达之处,便是一切皆有可能之处。”


  随着裙摆拖曳在地上的窸窣响动,以及门被关上的咔哒一声,静谧笼罩了第二家族王长子的卧室。隐约有悠远的乐音从缥缈远方传来,窗外含苞欲放的刺玫随风微摆,某个瞬间这一切都与千万年前的景致重叠了一起……直到床上的小家伙打破了满室幽然。


  他掀开被子坐起来,探身拉开床边矮柜的抽屉,取出了一本墨绿烫金封皮的羊皮书。那书籍看上去很是有些年头了,金漆磨损得厉害,书脊下沿磕出了深深的凹陷,尽管前后封皮的四角都用镂空的金属装饰包裹着,但仍给人以脆弱之感,似乎稍一用力,它就会在手中化为齑粉。


  Findekano没有点亮床头的费诺灯,依托精灵的超凡目力,他们在黑暗中亦能视物。原本也无需去看,这书他已读过数十遍,一字一句都牢记在心,毕竟皆是出于自己之手,是过去的Findekano亲手所写。每一页都记录了他曾经在维林诺经历的值得铭记的事情。首文乃是五十岁的成年礼,后面接续着诸多零碎却连贯的篇章:日常者如参加一次由芬威组织的王族晚宴,正式者如谒见出席丰收庆典的诸位维拉……并非逐日都有记载,有时甚至半年时间只凭一句“诸项事宜进展顺利”便作了概括。


  然而“诸项事宜”具体指的是什么,却不得而知了。


  Findekano把羊皮书抱在怀里,下巴搁在书上,尚且年幼的脸庞上显露出一抹郁色。他的母亲所言非虚,即便是熟读自己亲手所写的过往,依然无法真正地置身其中,明明是自己的故事,却彷佛只是观看了一场由他人表演的戏剧。


  记忆……他什么时候才能拿回曾经的记忆?他不想再一次当母亲无意间提起过去的趣事时一头雾水,也不想再一次当有人就他曾经做过的事情进行询问时抱歉地婉拒,更不想继续生活在如影随形的缺失感中……周围的一切都和乐美好,他却始终无法严丝合缝地融入,就好像有一堵无形的冰墙环绕在周身,每当他以为它已经被欢声笑语融化之时,却还总感到丝丝缕缕的寒意徘徊不去。


  窗外的乐音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声沉闷厚重的钟声,绵延不绝,响彻福地。这声响来自于曼督斯,宣告着又要有灵魂回归到他的族人们中间。


  Findekano跳下床,拽过斗篷将自己裹起来,从窗户里翻了出去。钟声的余音回旋在星空之上,和着心跳的节拍,又被他踩在轻巧的脚步之下。


  当精灵回神之时,已然站立在等待之殿的门外。


  巨大的圆拱门极为雄伟,门楣上镶嵌着繁多的黑色菱形宝石,仰头观之就好像被无数只眼睛打量注视着一般。石质巨门光滑如镜,仔细看去隐有水纹波动,令人心生敬畏。


  Findekano抬起手,将手掌按到了大门上,结果如他预料一般,大门纹丝不动。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何要跑到此处,这里是属于亡者的殿堂,他当然会被拒之门外。


  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之时,身后忽然传来了擂鼓般的轰隆声响,精灵下意识地躲入一旁的灌木丛里,透过密实的枝叶缝隙窥视。只见高耸的大门由里向外徐徐开启,一位身穿黑色斗篷的女性迈雅缓步而出,怀抱着一名裹在襁褓里的婴儿。


  每当有精灵重生之时,便由维拉为其重塑肉体,再由迈雅将其送至亲族之中。


  被兜帽遮住了大半面孔的迈雅未多停留,径直抱着婴儿离开了,大门渐渐阖上,她似乎未曾察觉有一道身影擦着最后的一点缝隙闪进了门内。


  犹如一颗星辰落入了浩瀚无边的平静洋面之中。


  侍立在曼督斯身侧的迈雅们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向了这座殿堂的主人,等候他下达命令驱逐这胆大妄为的不速之客。


  命运的审判者不为所动。


  诸迈雅随即收回了目光,空旷的大殿内始终寂然无声。


  Findekano贴着阖上的大门站了一会儿,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却反而让心跳声越发清晰,他并不感到惧怕,更多的是一种探索和冒险带来的刺激。


  亡者的殿堂正如同书里描述的那般,高耸的穹顶望不见尽头,巨大的立柱犹如全副武装的侍卫,森然地伫立在无边无际的殿堂上。无数的织锦悬幡从高处垂下,在时光都几欲凝固的大殿内无风自动。不知曼督斯用了何种石料建造这座庞然大物,漆黑的四壁立柱皆散发着幽幽荧光,倒也并不昏暗。


  但着实是一处让人不寒而栗的地方。


  Findekano拉了拉披风,又戴上兜帽,方才小心地迈出步子。这座厅堂实在太大了,他一时也不知该往何处去,便抬头打量那些描绘了阿尔达内诸生运命的织锦……金银双树照彻宇内,精灵苏醒于库维因恩湖畔……三颗宝钻夺世而出,兄弟阋墙刀剑相向……亲族自相残杀,烈焰席卷白船……


  精灵就这样一幅挨着一幅地观望,脚下无知无觉地顺着织锦的延续而向殿堂深处走去。这些曾经发生的事情他明明已经从书中知晓,可是亲眼见到由维丽织造的画面依旧震撼得无法言语,每一条丝线都携带着从遥远岁月里吹来的风,只是看着,便觉得那些喜乐和荣耀,杀伐与痛呼都扑面而来。


  他看到了过去的自己,他的家人,他的族人,还有他的堂兄,红铜长发如烈焰一般的Nelyafinwe。


  红发王子是那样耀眼,高大挺拔,如炬如塔,鲜衣怒马,身披荣甲。


  他知道过去的自己与这位堂兄素来交好,在他的记录里从不欠缺对方的身影,他们曾结伴而行,抵足而眠,他们无话不谈,亲密无间。而他知道,他们之间绝不仅止于羊皮书里记载的曾于维林诺发生的事情。在中土发生过更多的事情,维拉的挂画上必然会有详细的描述…… 


  Findekano怔愣地停下脚步,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织锦,那上面的确实是他和Maitimo,不过他们是在……相拥而吻?!


  只有十六岁的精灵显然是被挂画上描绘的场景惊到了,他年纪小,不代表他不明事理,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曾经的他和Maitimo是……伴侣?不,并非无人告知,而是大家说的太过隐晦,从他人口中的只言片语里还是能捕捉到一些零碎的真相,只是太模糊了,他之前根本不会朝这方面想。


  尚且年轻的精灵呆愣愣地看着挂画,忽然间面赤耳红,他匆忙地向下一幅织锦跑去,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见关于两人更多的过往。


  然而有人挡在了他面前。


  银发白袍,抄手而立,满脸笑意。


  梦境与欲望的主宰,Namo的弟弟,Irmo。


  “小家伙,这里可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被抓现行的愧疚冲淡了撞见维拉的惊愕,Findekano匆匆后退一步,抚胸而礼。“请原谅我的冒犯,尊贵的梦主。”


  维拉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依旧堆满了笑容。“你想要的东西现在还不能给你。”


  “您知道我想要什么?”


  “你想做回原本的自己。”Irmo笃定道。


  “我想拿回属于我的记忆。”Findekano扫过垂坠于殿堂内的织幔,抿了抿唇角:“没有它们,我就不完整……我能感觉到豁口就在那儿。”


  “何必那么着急,早晚都会给你补上的。”维拉端着手环顾了一圈,目光在某处短暂地停留。“你已经重生,即便没有过去的记忆照样可以生活的很好。”


  “我确实生活的很好,”精灵垂下眼睫,“但我总觉得自己不属于外面的世界,他们告诉了我很多,可故事里的一些人依旧在这座殿堂里,那感觉就像是他们还存在于过去,我的一部分留在这里陪着他们,另一部分却重新开始。除非把两者融为一体,不然都不是真实……”


  维拉轻笑一声,伸手摸了摸精灵的头顶,弯腰与其平视:“每个重生的精灵都会在合适的时刻拿回记忆,这个时刻并非是我们决定的。而是来自于你们。”


  “我们?”Findekano有些茫然,“难道不是你们担心新生的身体无法承受过多记忆带来的负担吗?”


  “也可以这么想,所以等到你长到这么高,就可以拿回记忆了。”维拉站直身体,伸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个高度。


  面对精灵投来的怀疑目光,Irmo视若无睹。“好啦,该回去了。”随着他开口,一名迈雅从阴影处缓步走来,对着Findekano做出了请的手势。


  目送年轻精灵的身影渐行渐远,Irmo摇了摇头,转身看向方才视线略作逗留的地方。


  “你的堂弟真可爱。”


  静默地站于一隅的灵魂望向那个身影消失的地方。“他的感觉没错。”


  “什么?”


  “当他重生之时,曾说愿将记忆一直存放于曼督斯,直至我离开。”


  维拉耸了耸肩:“所以我才说恢复记忆的时间点不取决于我们。不过他这样说,是不想带着对你的爱意与思念独自生活?”


  “不。”那灵魂微微勾起嘴角。“他将记忆留下是为了陪伴与等待。”


  “肉麻。”维拉丝毫不注意形象地翻了个白眼,转身离开。“我刚才没诓他,等他长到那么高,就能恢复记忆了。”


  “Findo要长到那么高,得等到成年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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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indo,这次的成年礼上你可不要像上次一样贪杯喝醉了。”Irisse笑着对身旁的兄长打趣道,两人正走向举办庆典的广场。


  身着礼服的精灵有些气闷:“你比我晚几年重生,却这么早就恢复了记忆。而我根本就不记得上次成年礼上发生了什么。”


  “上次你喝醉了,非要Maitimo亲亲你,闹起来就被他干脆抗走了。”


  “……不,我还是不要想起来了。”


  “恐怕由不得你。”一个含笑的声音在两人背后响起。


  Findekano转过身,惊讶地发现Irmo现身于此地,还抱着一个赭色的襁褓。


  “这是……?”


  “你的成年礼礼物。”维拉将襁褓塞到黑发精灵的怀里,舒了口气。“不是想要完整的自己么,这就把你的另一半和记忆都还给你。”


  Findekano愣在原地,灰眸中有瞬间的空茫,一刹那犹如一万年那般漫长。


  他缓缓眨了一下眼睛,轻轻掀开襁褓……有着红铜色卷发的小婴儿正在酣眠。


  “顺便说一句,”大能者摸了摸下巴,“他希望自己可以在爱上你的那一刻恢复记忆。不得不说,你们真是……太肉麻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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